(鉴赏类3)
孫銓伯為宋板孫
孫銓伯貳尹鳳鈞,杭州人。所藏單行本《魏志》、撫州本《公羊》,皆世間絕無之本。簿錄之學,一時無比,人呼為「宋板孫」。
崇雨鈴富藏書
崇雨鈴方伯恩,宗室也。富藏書,身後為琉璃廠肄雅堂捆載而去,裝潢精整,觸手如新。葉鞠裳嘗得其所藏劉燕庭《金石苑》,卷首一印,曰「雨鈴所藏,初印精本,得者寶之,庶傳久遠。」其餘藏印,曰「玉牒崇恩」,曰「繡漪精舍」,曰「繡漪老漁」,曰「壺青閣」,曰「澹園」,曰「敔翁」,曰「澗邨」。
繼幼雲藏書於星鳳堂
漢軍宜春宇侍郎振,楊氏也。有弟曰繼振,字幼雲,富藏弆,有書數十萬卷,不獨金石古泉也。後漸散佚。葉鞠裳嘗得其奇零小種,藏印纍纍,每冊有「楊」字圓印,「石箏館猗歟又雲」印,卷首有長方巨印,其文曰:「予席先世之澤,有田可耕,有書可讀,自少及長,嗜之彌篤。積歲所得,益以青箱舊蓄,插架充棟,無慮數十萬卷。暇日靜念,差足自豪。顧書難聚而易散,即偶聚於所好,越一二傳,其不散佚殆盡者亦鮮矣。昔趙文敏有云:『聚書藏書,良非易事。善觀書者。澄神端慮,淨几焚香,勿卷腦,勿折角,勿以爪侵字,勿以唾揭幅,勿以作枕,勿以夾刺。』予謂吳興數語,愛惜臻至,可云篤矣。而未能推而計之於其終,請更衍曰:『勿以鬻錢,勿以借人,勿以貽不肖子孫。』星鳳堂主人楊繼振手識,并以告後之得是書而能愛而守之者。」又題後云:「予藏書數十萬卷,率皆卷帙精整,標識分明,未敢輕事丹黃,造劫楮素。至簡首卷尾,鈐朱纍纍,則獨至之癖,不減墨林,竊用自喜,究之於書不為無補。」
路子端藏書於蒲編堂
路子端,名慎莊,盩厔人,閏生子也。閏生以制藝聞於世,子端獨篤志好古,藏書六萬餘卷,多宋、元雕本,有《蒲編堂書目》八十卷。嘗慨魏、晉以前之書,多名存篇佚,因取他書所引證者,一一析而出之。其後人筮仕於淮,光緒乙酉秋,捆載遺書至吳求售,葉鞠裳曾得舊刻數種,中有正統本兩《漢書》。而陳簡莊所歎為至佳者,則為丁泳之所得。
劉泖生傾囊購善本
江山劉泖生直牧履芬性嗜書,遇善本,必傾囊購之,其不能得者,輒手自鈔錄,日課數十紙,終日伏案矻矻,未嘗見其釋卷以嬉也。其所藏,有元刻郭茂先《樂府》陸敕先校本,蓋儲之祕笈者。
高碧湄大令心夔謂屢訪泖生,恆見其以面覆書。書上下五色相刺,字紉句緝,充篋溢架,耳目所際,身所周旋者,皆書也。寒暑晦明,殆不徵其氣候,與游八九年,樂未有以徙也。
楊惺吾訪書於日本
楊守敬,字惺吾,湖北宜都人。同治壬戌舉於鄉,選黃州府教授,官舍與東坡雪堂鄰,因自號鄰蘇。光緒庚辰夏,從香山何如璋使日本,念歐陽公百篇尚存之語,頗思搜羅放佚,乃日游於市,凡板已毀壞者,皆購之。不一年,遂有三萬餘卷。其中雖無秦火不焚之籍,實有奝然未獻之書。旋交其醫士森立之,見其與澁江道純同撰之《經籍訪古志》,乃按錄索之。會遵義黎庶昌代何而任公使,議刻《古逸叢書》,楊為之力任搜訪。而藏於好古家者,不可以金幣得。屬有天幸,楊行篋所攜之古金石文字,多日本人所未見,彼此互易,於是其國著錄之書,紛集於篋。每得一書,即為考其原委,而成《日本訪書志》。辛丑,乃梓以行世。
楊之初至也,書估於舊板尚不甚珍惜。及楊購求不已,其國之好事者,遂亦往往出重值而相與爭。於是舊本日稀,書估得一明之嘉靖本,亦視為祕笈矣。
日本古鈔本以經部為最,經部之中,又以《易》、《論語》為多,大抵根原於李唐,或傳鈔於北宋,為我國所未聞者也。至其經註,多有虛字,實沿於隋、唐之遺,即其原於北宋者,尚未盡刪削也。
當我元、明間,日本收藏家,足利官學而外,以金澤文庫為最古,今日流傳古本,泰半為其所遺。次則養安院,當我明季時,亦多宋、元本,且有朝鮮古本。此外則以近世狩谷望之求古樓為最富,雖楓山官庫、昌平官學所儲,亦不及也。又有市野光彥、澀江道純、小島尚質、森立之及多喜氏、多村氏、多紀氏,皆為有名之儲藏家。楊所得,大抵諸家之遺也。
日本有力之家,藏書於土藏,雖屢經火焚而不燬。至於鈔本,則用繭紙,堅靭勝於布帛,故歷千載而不碎。至其藏於高山寺、法隆寺之佛經、經史古本,亦皆完整如新。蓋日本崇尚佛法,即有兵戈,例不燬壞也。
楊在日本時,日本維新伊始,唾棄舊學書,所有善本,悉以賤價得之殆盡,滿載海舶以歸黃州,有屋數十間,充棟焉。久之,日人乃大悔。後四十年,其國人岩崎氏以日金十一萬八千圓,購歸安陸氏書二十萬卷有奇歸。島田彥楨作《皕宋樓藏書源流考》,猶述其事,以為聊足報復云爾。張文襄總督湖廣,聘楊主兩湖書院、勤成、存古兩學堂講席,充通志局編纂,奏保內閣中書,京師禮學館聘為顧問,旋改知縣。
丁竹舟松生藏書於嘉惠堂
杭州藏書家,舊稱趙氏之谷林、意林、誠夫,乾隆時,開四庫館徵書,猶首及之。丁氏於國初遷自紹興,五傳至掌六,慕其先世聞人名顗者藏書八千卷,作小樓於梅東里。子洛耆觀察英嘗往來齊、楚、燕、趙間,遇祕笈,輒載以歸。孫竹舟主政申、松生大令丙又克濟其美,雪鈔風校,益其不足。
咸豐辛酉冬,粵寇再陷杭城,竹舟家室遭毀,其與身幸免者,僅《周易本義》一書。既出穽,目擊文瀾閣書遭摧裂,因於宵深趨閣,手拾肩負,旬日間得萬餘冊,藏之僻地,始跳身滬上。迨杭城克復,重還里居,依類編目,陳於大府,借儲杭郡學尊經閣,左文襄公宗棠為題《書庫抱殘圖》以張之。竹舟慨汪氏振綺諸家所藏,渺不可得,即天一范氏,有明所遺,合族所守,亦蕩焉渺焉,念斯文墜地之厄,發覆簣為山之思,以閣目為本,以附存為翼,節食縮衣,朝蓄夕求,遠自京師,近踰吳越,外及海國,或購或鈔,隨得隨校。積二十年,聚八萬卷,視閣目幾及九成,較樓額已踰十倍。浙省奏開書局,多藉其家藏本以備校勘。
先是,譚文卿制軍鍾麟撫浙,謂興廢舉墜,莫亟文瀾,乃令松生經營閣工,一載而竣,遂奉遺書還藏舊地。閣事畢,因檢家藏《四庫》著錄之書,作堂儲之,額曰嘉惠,以曾奉「嘉惠藝林」之上諭也。別以存目之書,與書出較後未經採入《四庫》者,庋之八千卷樓,繩祖武而志舊德。又於嘉惠堂後築室五楹,上為八千卷樓,又闢一室於西,曰善本書室樓,曰小八千卷樓。樓三楹,中藏宋、元刊本,約二百種有奇,擇明刊之精者,舊鈔之佳者,及著述稿本,校讎祕冊,合計二千餘種,附儲左右。若《四庫》著錄之書,則藏諸八千卷樓,分排次第,悉遵《簡明目錄》,綜三千五百部,內待補者一百餘部,復以《圖書集成》、《全唐文》附其後。凡《四庫》之附存者,已得一千五百餘種,分藏於樓之兩廂。至後八千卷樓所藏之書,皆《四庫》所未收採者也。以甲乙丙丁標其目,凡得八千種有奇,如制藝、釋藏、道書,下及傳奇、小說,悉附藏之。計前後二樓,書廚凡一百六十,分類藏儲。以後歷年所得之書,皆因類編入。尚有遺珠及續得者,其子和甫中翰立中,則撰續志數卷,以繼其美。光緒丁未,以經商失敗,驟耗億萬,虧公帑,官中責償,盡鬻其產始免,而藏書遂為金陵圖書館物矣。
陸存齋藏書於皕宋樓
自粵寇亂後,書為一厄,屹然負藏書兩大家名者,歸安陸存齋觀察心源與丁雨生中丞也。二人以爭買書,至絕交。
道光時,上海郁泰峯茂才以六百金得元刊《玉海》於揚州鹺賈家。同治初,雨生撫江蘇,存齋過其官舍,出以相誇,並載入《澹靜齋書目》,所稱墨光燭天者是也。存齋自閩罷官歸,有以郁氏書求售者,閱其目,是書在焉。詢其何以能歸郁氏之由,知雨生嘗乞應敏齋方伯寶時介紹,至郁氏閱書,自取架上宋、元刊本五十餘種,令材官騎士擔負而趨。時泰峰已逝,家中落,諸孫尚幼,率其孀婦,追及於門。雨生不能奪,取其卷帙少者,自置輿中,其卷帙多者,僅攜首帙而去。後經敏齋調停,以宋板世綵堂韓文、程大昌《禹貢論》、《九朝編年》、《毛詩要義》、《儀禮要義》、金刊《地理新書》等十種為贈,餘仍反璧。存齋始大悟。蓋同治壬戌,存齋隨李筱泉制府瀚章榷稅廣東,始與雨生共事。時方以廬陵令失守免罪,尚未開復也。及存齋備兵南韶廉,雨生亦權蘇松太道篆。存齋奉諱歸田,則雨生已開府矣。存齋以訪書至蘇,雨生必先屏車騎過訪,尊酒談藝,極文字之樂,而不意其後竟以爭搜古書成隙也。
存齋藏書,與丁竹舟松生同時著稱於浙,而所藏尤富,頗多《四庫》未收之本.中有宋版書二百部,故自顏其居曰皕宋樓.蓋其自閩歸田時,已有書百牘,及歸而求之益勤.至光緒壬午,凡得書十五萬卷,而坊刻不與焉.其宋,元刊及名人手鈔,手校者,儲之皕宋樓.若守先閣,則皆以後刊及尋常鈔帙,按《四庫書目》編序,而以晚近著述之善者附益之.
存齋既歿,其家中人以之售於日本人岩崎某,載歸,貯之靜嘉堂文庫。日本所藏吾國書,曩缺史部、集部,及得此,舉國相慶矣。
某富翁得宋刻元祕史
某富翁好骨董,其實以耳為目者也。一日,有持宋槧書求購者,謂確為百宋一廛精品,指封面曰:「此宋五彩蜀錦也。」指標簽曰:「此澄心堂畫粉冷金牋也。」指簽下襯紙曰:「此宣州舊玉版也。」富翁大喜,以三百金得之。翌日持以示人,相與稱羨不置。忽一人從旁大笑曰:「封面標簽襯紙,皆宋物矣,何以書為《元祕史》耶?豈宋時已預刻之耶?」富翁大慚。
某書肆之圖書集成
賄賂之風,盛行久矣。然初猶稍有忌諱也,或以骨董、書籍、書畫為媒。聞琉璃廠某書肆有《圖書集成》一部,定價萬金。賂權貴者,多以此首列禮單,非必受書者之為藏書家也。然屢饋屢受,而書仍在廠,眾皆知此書為萬金之代價矣。至孝欽后二次垂簾聽政時,但書一券,並此代價之品無之矣。而《圖書集成》遂亦不知所往。
朱子清藏書於結一廬
咸豐庚申,英人焚淀園,京師戒嚴,持朱提一笏至廠肆,即可載書兼兩。仁和朱修伯得之最多。其長子澂字子清,次子溍字子安,先後以道員需次江寧。子清亦好聚書,家藏既富,又裒益之,精本充牣,著《結一廬書目》。光緒庚寅,子清病歿,遺書八十櫃,聞盡歸張幼樵副憲佩綸。張為修伯之女夫也。
江建霞考訂宋元本行格
書之尚異本也,自尤氏《遂初目》始也,洎毛、錢、季、徐、何而大昌焉。書之記行字也,自何小山校宋本《漢書》始也,洎孫氏平津館、黃氏士禮居諸目而益備焉。蓋古人於槧刻之事,一行一字,固皆若有定律也。元和江建霞京卿標嘗撰宋、元本行格表,屬湘潭劉肇隅編校之。劉既手自編寫,間亦拾遺補闕,私以例隱括之。其自四行至二十行與四部分列之數,及行字之先少後多,悉依江說,詳注引用之書,其稱景宋鈔本、景元鈔本、明繙宋本、明仿宋本者,苟非確有取證,則概附卷末焉。
湯柏龢涉目錄之學
揚州書賈湯柏龢稍涉目錄之學,樂與名士游,有都門廠肆大賈風。臨桂況夔笙太守周頤客揚二年,與之晨夕過從,往往清譚迻晷,不聞世俗之言。夔笙曰:「斯人如蜀罔楊柳,紅橋璧月矣。」
壽伯福藏元刊湯液本草蘭室祕藏
衡山陳伯商編修鼎官京師日,曾於琉璃廠坊肆購得元太醫院所刊《湯液本草》、《蘭室祕藏》,字腳紙質,與元刊《事文類聚》無異,固元時印本,蓋即常熟邵齊燾所曾藏者,第非黑口耳。後轉入宗室壽伯福太史富家。光緒庚子拳亂,八國聯軍入京,法兵入其室,取以作薪矣。
蔣子貞藏元刊斷腸集
海寧蔣子貞,名學堅。藏元刊朱淑真《斷腸集》,為道古樓故物,有年矣,卷末有黃蕘圃跋。道光丙午,其尊人與孫次公、于辛伯、李壬叔作消寒會,嘗以此命題。于詩仿樊榭論詞體,極工,詩云:「愁絕黃昏月上時,文人詞誤女郎詞。任伊銜卻千秋恨,我怪小長蘆釣師。」蓋淑真元夜《生查子》詞,實六一居士作,後人誤編為淑真詞,遂妄議其不貞,朱竹垞《詞綜》亦未更正,得此詩,可雪其冤矣。
內閣大庫積書
宣統己酉,開館修《德宗實錄》,於是有修理內閣紅本大庫之舉。庫積書甚多,率皆元時由宋都宮中運至者。自明以來,遞有增益,皆置架中。六七百年,塵封蠧蝕。或請於主者,逐架清理,計得書十餘萬冊。然多重複及州縣志書,若硃批諭旨者,即有一百三十餘部,其餘官書亦多。清釐既畢,以箱盛之,送學部,擬藏之圖書館。其黃冊、 【 錄上諭。】 紅冊 【 錄交片。】 仍留內閣,歷科殿試策亦送學部。積書中有宋時宗譜,一為《仙源類譜》,計百五十餘卷,存十餘冊,並記近支者。一為《宗藩慶系錄》,約一百七十餘卷,存二十餘冊,則記宗室也。二書皆書官名人名,惟《仙源類譜》具生卒年月,並公主嫁何人及改嫁,均詳列。又睿忠親王多爾袞致明史忠正公可法書稿,僅存其半。別有致唐通、馬科二書,則向所未聞也。二書並《仙源類譜》、《宗藩慶系錄》各一紙,曾有人用攝影法印之。
涵芬樓藏書
宣統己酉,張菊生創設圖書館於海濱,凡得一萬二千餘種,其中宋刊、元槧、精校、舊鈔之本,則五百有奇,因以所得古書,影模行世。館曰涵芬樓,附屬於商務印書館之編譯所。其地在寶山路,密邇滬寧車站。寶山路實隸寶山,而過客寓公之心目中,則無不以上海視之矣。樓中附藏西文書三千八百有奇,和文書五千有奇,中外報章及圖畫各四百餘種,照片三千餘張,此皆就辛亥以前言之也。樓所藏之書,中有明《永樂大典》。
我國鉅籍,有《永樂大典》,都凡二萬二千八百七十七卷,凡例、目錄六十卷,明成祖勅胡廣、解縉、王洪等纂修,以姚廣孝監其事。始於癸未秋,成於戊子冬。冠以御製序文,廣孝等進書表。初名《文獻大成》,後改今名。徒以卷帙過鉅,未能刊木。孝宗好讀書,常置案頭。嘉靖壬戌,禁中火,世宗亟令救出,幸未燬。遂詔閣臣徐階照式橅鈔一部,隆慶丁卯始畢。正本留乾清宮,副本存皇史宬。
朱竹垞官檢討時,訪尋未獲,每太息曰:「當為李自成襯馬蹄矣。」然實藏於翰林院署也。蓋國初以皇史宬藏實錄,遂將大典移貯焉。時李穆堂在書局,首先借觀。全謝山方寓李邸,因與李定為日課,日盡三十卷,以所簽分令四人鈔之,一日所簽,或浹旬未畢,其難如此。會纂修三禮,謝山語總裁方望溪曰:「鈔三禮之不傳者,而副本缺少,幾及二千卷,擬奏請發宮中正書補足之。」後未果。祁門馬嶰谷曰琯、仁和趙谷林昱,均為謝山致鈔資。而謝山改知縣,未久於其事。杭堇浦續《禮記集說》所采元人說,則半出於大典也。
紀文達公在翰林署齋戒,署有敬一亭,偶過之,見藏有《大典》,於是直宿之暇,輒翻閱一過,即已記其大略。乾隆壬辰,開四庫全書館,文達為總纂,全書經一手裁定,宜其溯源徹委,抉奧提綱,如駕輕車而就熟路也。時大興朱笥河學士筠則請將《大典》中古書善本世所罕見者,擇取繕寫,各自為書,以復舊觀,得旨允行。計編入《四庫》書者,經部六十六種,史部四十一種,子部一百三種,集部一百七十五種,共四千九百二十六卷。第諸書輯散為整,考訂不易,有業經輯出而未進呈者,如宋元《兩鎮志》、《奉天錄》、《九國志》之類,亦復不少。嘉慶丁巳,乾清宮災,正本遂燬。而修《全唐文》時,大興徐星伯松曾鈔出《宋會要》五百卷,《中興禮書》一百五十卷,《河南志》四卷,祕書省續到闕書二卷,仁和胡書農敬鈔出施諤《臨安志》十六卷,《大元海運記》一卷,孫文靖公爾準鈔出仇遠《山村詞》。道光戊子重修《一統志》,嘉興錢心壺儀吉曾奏請重輯《大典》未盡之書。諭俟《統志》修畢,再行核辦。時某相國頗以為多事。逮《一統志》成,而西陲兵起,心壺亦降官,遂無人理此事矣。原書萬餘冊,庋敬一亭,蛛網塵封,無人過問。咸豐庚申,與英法議和,使館林立,密邇翰林院,書遂漸漸遺失。
光緒乙亥,重修翰林院衙門,所庋大典不及五千冊。嚴究館人,交刑部斃於獄,而書無著。丙子,尚有三千餘冊。每冊高二尺,廣尺二寸,粗黃布連腦包過,硬面宣紙朱絲闌,每葉三十行,行二十八字,朱筆句讀,書名或朱書或否。其書零落不完,絕無鉅帙。繆筱珊太史荃蓀曾鈔出《宋十三處戰功錄》、《曾公遺錄》、《順天志》、《瀘州志》、《宋中興百官題名》、《國清百錄》諸書。至癸巳,而僅存六百餘冊。庚子之亂,燬翰林院以攻使館之背,舊藏被焚,聞有為聯軍兵士所得者,或用以代薪,或輾轉出售,於是涵芬樓遂從而得之。
穆緝香阿藏邸鈔
穆緝香阿,字向九,滿洲鑲紅旗人。同治朝,嘗以御史出守蒲州。家藏邸鈔最富,自國初以來幾備,與筠圃中丞鄂順安之收藏歷科闈墨,同為一時佳話也。
收藏家喜刻書
海內收藏家喜刻書,仿宋、元本,有絕精者,校勘之勤,更非元、明所及。如鮑廷博之知不足齋,伍崇曜之粵雅堂,皆以私家之力,而刻書至數百種。其刻至數十種者,尤數見不鮮。
丁善之論仿宋板
丁善之二尹三在家富收藏,其祖竹舟主政、叔祖松生大令刻書甚多,濡染既久,故於刻書之仿宋法,日夕研究,深有所得。嘗曰:「中古書契之作,手續繁而功用簡,刻竹以為記載,汗簡以蘄保存,至不便也。自隋開皇時,雕撰遺經,鏤版以始。唐、五代因之,至北宋而其道大備。其時刊本,率由善書之士,謄寫上版,故字體各異。元以降,趙松雪之書盛行,刻書者多仿其體。明隆、萬間,乃有專作方體之書工以備鋟版者,即今日盛行之宋體字也。」
北宋刊本之以大小歐體字刻版者,為最適觀,以其間架波磔,穠纖得中,而又充滿,無跛踦肥矬之病。乃閱時既久,歐體寖失,遂成今日膚廓之字樣,好古者遂有歐宋體字之倡導,非矯同,實反古也。
高宗稽古右文,嘗從侍郎金簡之請,令於武英殿校刊古今書籍,曰聚珍板,乃棗木所製也。旋又有泥字、瓦字、錫字、銅字各種之製作。及海禁既開,西洋輸入鉛製活字及機器印書之法。始由香港教會製我國字,專為排印教會書籍之用,時稱香港字,其分寸若今之四號字。未幾,而日本推廣大小鉛字七種,以供我國印書之用,謂之明朝字,人咸便之,活字印書之業乃大盛。
今之號稱能自製活字以應印書之求者,特由日本所輸之字轉製以成,非能寫刻字樣以為之也,故字體所限,僅為膚廓之宋體字一種而已。
板本之所以貴乎北宋者,非徒以其古也。其字體之端嚴,刊刻之精良,實為各種刊本之冠。今人有鑒於此,因製為歐宋體活字焉。其法,刻木模蠟笵銅澆鉛,經種種手續,而成方體字七種,長體字三種,扁體字三種焉。
毛子晉刻書
毛子晉居昆湖之濱,以孝弟力田世其家.父虛吾彊力耆事,尤精於九九學.子晉生而 謹,好書籍。父母以一子,又危得之,愛之甚。而子晉手不釋卷,篝燈中夜,嘗不令二人知。蚤歲為諸生,有聲邑庠。已而入太學,屢試南闈不得志,乃棄舉業,一意為古人之學,讀書治生之外,無所事事矣。江南藏書之富,自玉峯菉竹堂、婁東萬卷樓後,則數海虞。然順治庚寅十月,絳雲樓不戒於火,而巋然獨存者,惟毛氏汲古閣。登其閣者,如入龍宮鮫肆,既怖急,又踴躍焉。其制上下三楹,自子訖亥,分十二架,中藏《四庫》書及釋、道兩藏,皆南北宋內府所遺,紙理縝滑,雅可寶玩。又有金、元人本,多好事家所未見。子晉日坐閣下,手繙諸部,讎其譌謬,次第行世。滇南官吏,至不遠萬里,遺厚幣以購毛氏書,一時載籍之盛,近古未有也。
蓋子晉髫齡即好鋟書,有屈、陶二集之刻。客有言於虛吾者曰:「公拮据半生,以成厥家。今有子不事生產,日召梓工弄刀筆,不急是務,家殖將落。」母戈孺人 【 錢牧齋《初學集》有《毛母戈孺人序》,亦空文不具事實。】 解之曰:「即不幸以鋟書廢家,猶賢於摴蒱六博也。」迺出橐中金助成之。書成,而雕鏤精工,字絕魯亥,四方之士,購者雲集。於是向之非且笑者,轉而歎羨之矣。其所鋟諸書,一據宋本。或戲謂子晉曰:「人但多讀書耳,何必宋本為?」子昇輒舉唐詩「種松皆老作龍鱗」句為證曰:「讀宋本,然後知今本『老龍鱗』之為誤也。」子晉固有鉅財,家畜奴婢二千指,同釜而炊,均平如一。躬耕宅旁田二頃有奇,區別樹藝,農師以為不逮。竹頭木屑,規畫處置,自具分刌,即米鹽瑣碎,時或有貽一詩投一劄者,輒舉筆屬和,裁答如流。其治家也有法,旦望則率諸子拜家廟,以次謁見師長,月以為常。以故一家之中,能文章,嫻禮義,彬彬如也。生平無疾言遽色,凝然不動,人不能闚其喜慍。及其應接賓朋,等殺井井。顧中庵嘗笑曰:「君胸中殆有一夾袋冊耶?」明崇禎壬午、癸未間,徧搜宋遺民忠義二錄、《西臺慟哭記》與月泉吟社、《河汾谷音》諸詩,刻而廣之。未幾,遂有順治甲申、乙酉南北之事。每自歎曰:「人之精神意思所在,便有鬼物憑依其間,即予亦不知其何為也。」
明亡,子晉杜門著書以自娛,無矯矯之迹,有淵明樂天之風,與耆儒、故老、黃冠、緇衲十數輩為佳日社。又為尚齒社,烹葵翦鞠,朝夕唱和以為樂。閒或臨眺山水,當其得意處,則留連竟日。遇古碑文碣志,急嘑童子摹搨數紙,然後去。
子晉雨後與太倉陳言夏探烏目諸泉,窮日之力,言夏飢且疲矣,回顧子晉,方行步如飛,登頓險絕,樂而忘返,其興會如此.居鄉黨,好行其德, 於親戚故舊.其師若友,如施萬賴,王德操輩,或槖饘終其身,或葬而撫其子.建黃涇諸橋,亙一十八里,無望洋褰涉之苦.歲大饑,則賑穀代粥,周鄰里之不火者.司李雷雨津嘗賦詩贈之曰:「行野漁樵皆拜賜,入門僮僕盡鈔書.」見之者皆謂為實錄也.
朱竹垞刻絕妙好詞
朱竹垞竊鈔錢遵王《讀書敏求記》一事,人皆豔稱之。蓋其篤嗜古籍,不得已而出此,雖事近詭譎,而仍不失為雅人深致也,時人謂之雅賺。何義門曾於《讀書敏求記》跋其後云:「絳雲樓未燼之先,藏書至三千九百餘部,而遵王所記凡六百有一種,皆紀宋版、元鈔及書之次第完闕,古今不同,手披口覽,類而載之,遵王畢生之精華萃於斯矣。書既成,扃之篋中,出入每自攜。靈蹤微露,竹垞謀之甚力,終不可見。既而校士江南,方伯龔某遍召諸名士,大會秦淮河,遵王與焉。是夕,竹垞私以黃金翠裘,與侍書小史,啟鐍得之。豫置楷書生數十於密室,半宵寫成,而仍返之。當時所錄,并《絕妙好詞》在焉。詞既刻,始作書告之。遵王始知為竹垞所詭得,且恐其流傳於外也,竹垞乃設誓以謝之。」
顧澗薲刻宋本爾雅
顧澗薲嘗得明嘉靖時吳元恭本《爾雅》郭注三卷,序而重刻之.吳本原出宋槧,遠勝俗刻之偽脫.經文有與《開成石經》不合者數處,如《釋宮》「屋上薄」,石本作「簿」;《釋天》「何鼓」,石本作「河」;《釋水》「縣出」,石本作「懸」.石本未必是,板本未必非.又如「接慮李」之「椄」從木,「姑施( 虫)」之「蛄」從虫,蓋相承如此,仍足資考訂也.
張青在重刊李雁湖注王荊公詩
張菊生之六世祖名宗松字青在號寒坪者,康熙末葉海鹽之詩人也。老困場屋,躭吟詠,著有《捫腹齋詩詞》。嘗刊李雁湖注王荊公詩,以劉須溪評點,品藻甲乙,有所未當,特芟去之。又惜其無年譜,因以本傳補之。又失去魏鶴山序及卷三十、卷五十兩末葉,訪求畢世,終不可得。及卒,其弟芷齋在知不足齋主人鮑淥飲處,鈔得魏序而補刊之。菊生復購得原板一部,則年譜及卷三十、卷五十兩末葉均赫然具在,將影印以行世也。
席玉照刻書
自汲古毛氏、述古錢氏兩家皆陵替,而常熟刻書之風浸微,然亦未嘗絕也。如席玉照、孫慶曾、魚虞巖皆斤斤於雪鈔露校,衍其一派。惟多留心於說部小集,以一二零編自喜,而於經史轉畧矣。玉照,名鑑,藏書極富,所刻古今書籍,板心均有「掃葉山房」四字。
陳東為刻書
陳東為,名春,蕭山人。以村居僻左,尠所聞見,蓄疑未達,則求教於邑中有道之士,得以讀其所藏之書,於汪吏部蘇潭尤契洽也。蘇潭家富圖籍,而搜訪不倦,每得善本,輒以相示。東為之尊人高年耽寂,自號沖虛。七十生朝,蘇潭持手校《列子》張汪為壽,東為為之梓印。由是益思流布祕籍,謀之蘇潭,遂擇考證經史有裨實用者,次第寫版。東為家藏書之處曰湖海樓。
安麓村刻書譜
乾隆時,鹺賈安麓村重刻孫過庭《書譜》數石,以袁子才主持風雅,餽二千金求袁題跋。袁僅書「乾隆五十七年某月某日,隨園袁某印可,時年七十有七」二十二字歸之,安已喜出望外矣。
李南澗刻書
錢竹汀嘗謂李南澗有三反,長身多髯,赳赳如百夫長,而胸有萬卷書;生長於北海,宦於南海;湛思著書,欲以文學顯,而世稱其政事。由進士謁選,得恩平,調潮陽,擢桂林同知。刻有《貸園叢書》,手自讎校。竹汀贈南澗詩,有「養廉半付刻書錢」之句。其惠定宇《九經古義》刻成,寄示周書倉詩二十韻,中有云:「直回秦室火,終食孔庭膰。」
伍崇曜刻書
《粵雅堂叢書》百八十種,校讎精審,多祕本,幾與汲古之毛、知不足齋之鮑如驂靳。每書卷尾必有題跋,皆南海譚玉生舍人瑩手筆,間亦嫁名伍氏崇曜。蓋伍為富人,購書付雕,咸藉其力,故讓之。伍氏所刻書,尚有《嶺南遺書》六十二種、《粵東十三家詩》、《楚庭耆舊集》七十二卷,復影刊元本王象之《輿地紀勝》,皆譚為之排訂者也。
諸藏書家刻書
黃蕘圃重刊《國語》、《國策》,皆顧澗薲為之手定,精妙過於宋本。又如鄱陽胡氏刻《文選》、《資治通鑑》,陽城張氏刻《禮記》鄭注,陽湖孫氏刻《說文解字》、《唐律疏義》,全椒吳氏刻《韓非子》,吳門汪氏刻單疏本《儀禮》,款識字體,全摹宋本,皆出澗薲手。
潘士成刻叢書
潘士成《海山仙館叢書》,雕刻極精,以善本著名南中。禁煙一役,外兵陷粵城,全書板片均為法人所獲,與軍用品物隨舶西運,陳列於巴黎博物院矣。
鮑淥飲刻叢書
叢書之刻,至國朝而始多。歙之鮑,吳之黃,金山之錢,最為精審,張文襄所謂五百年中決不泯滅者也。然黃蕘圃《士禮居叢書》專重景宋本,錢熙祚之《守山閣叢書》,專取《四庫》之秘本,猶嫌其經說及考據書太多,而唐、宋說部及前人遺集獨少。惟鮑淥飲之《知不足齋》三十二集,四部畢收,雜史、小說尤夥。所據者皆精本、足本,絕無明人專擅刪改之弊。且巾箱小冊,最便流通。蓋搜羅既博,多與乾、嘉諸老往還商搉,於古刻之優劣,鑒別之方法,收藏家傳授之源流,皆洞悉無遺也。
錢鼎卿雪枝刻書
錢熙輔,字鼎卿,金山人。嘗官蕪湖教諭。其婦翁吳省蘭輯刊《蓺海珠塵》,至八集而止。熙輔乃續輯壬、癸二集以竟其業。
鼎卿有弟為雪枝通守熙祚,好表彰古今祕籍,輯刊《守山閣叢書》及《指海珠叢別錄》、《素問》、《靈樞》,凡數百種。阮文達序其書,謂於人謂之有功,於己謂之有福。
去金山縣十八里曰泰山,山石柔脆。道光丁酉,當道以築海塘,伐石。雪枝之尊人謂為無益,其地廬墓以千計,徒被毀掘。命雪枝倍其輸以告當事,始得已。由是閭里相與慶於路。乃構宗祠於麓,復為閣以貯藏書,顏曰守山。蓋自其祖羽章居此,垂二百載,固冀與此山相守於無窮也。
杭州文瀾閣在西湖孤山下,功令,願讀中祕書者,許領出傳寫。乙未冬,雪枝輯《守山閣叢書》時,苦無善本,約同人僑寓湖上之楊柳灣,其地去孤山二里許,面湖環山,上有樓,樓下集羣胥,間日掉扁舟,詣閣領書。鈔畢,則易之。同人居樓中校讎,湖光山色,滉漾几席間,意豁如也。是役也,校書八十餘種,鈔書四百三十二卷。同游六人,雪枝而外,金山顧觀光、平湖錢熙咸、嘉興李長齡、南匯張文虎及鱸鄉教諭熙泰。鱸鄉,亦鼎卿之弟也。
寶石山之半,有宋十三間樓舊址,為宋蘇東坡守杭州時治事之所,後入彌勒院,郡人瞿世瑛重輯之。己亥庚子秋,鱸鄉續文瀾閣校書之役,兩寓之焉。樓前為後湖,夾岸即錦帶橋,動止飱寢,皆在竹陰嵐翠中。
姚彥侍父子刻書
姚彥侍方伯覲元,歸安人,文僖公之孫也。由農曹出為川東道。閻忠介公莞農部,彥侍與楊鵠山同被劾罷官,乃僑蘇州蕭家巷。有子慰祖,字公蓼,亦好藏書。彥侍曾刻《咫進齋叢書》,公蓼別刻《晉石厂叢書》,而僅成《吳興藏書錄》、《經籍跋文》、《鄭氏學錄》、《古今偽書考》四種。晉石厂者,彥侍在蜀,得晉楊宗石闕題字,攜以東歸,因顏其藏書之室也。
章碩卿刻書
同治時,會稽章碩卿大令壽康,隨宦蜀中。時蜀中游宦子弟,類皆鮮衣怒馬,絲竹盧雉,吟朋狎客,三五成羣,號為豪舉。章獨單衣窘步,躑躅會府街後宰門書肆中。久之,書賈日集於門,自滇、鄂販書來者,無不投之,各如其意以去,所收乃大富。又復廣拓金石,鑒別書畫,與繆筱珊、錢徐山、錢鐵江、宣麓公、沈吟樵輩交,意氣益發舒矣。光緒丁丑入都,廣收書籍,揚、蘇書賈聞風而來,捆百箱至鄂。乙酉,宰嘉魚,以玩視民瘼,日以刻書為事被劾解職。乃大困,因舉所藏金石碑版、書板悉售之,遂鬱鬱以卒。
王幼霞刻宋元人詞
王幼霞給諫清通溫雅,初嗜金石,後迺嫥一於詞.其四印齋所刻詞,旁搜博采,精審絕倫,雖汲古之毛弗逮也.幼霞有宅在桂林,曰燕褱堂.有園在城西南隅,修廊百步,鏤花牆,納湖光.牆外即(木黏)湖.幼霞有鼻病,致憎茲多口,然不足為直聲才名玷也.
吳印丞影刊古本詞
仁和吳昌綬,字印丞,善屬文。初為諸侯賓客,嘗佐呂尚書海寰、吳侍郎重熹幕。以少時隨宦吳中,習公牘,章奏箋啟,故尤工也。尤好刻書。宣統辛亥冬,朱古微見其《雙照樓影刊詞目》,所載者有影宋吉州本《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》三卷,影宋本《醉翁琴趣外篇》六卷,影宋本《閑齋琴趣外篇》六卷,影宋本《晁氏琴趣外篇》六卷,影宋本《酒邊詞》一卷,影宋本《放翁詞》一卷,影宋本《可齋詞》七卷,影宋本《蘆川詞》二卷,影宋本《石屏詞》一卷,影宋本《梅屋詩餘》一卷,影元延祐本知常先生《雲山集》一卷,影明正德仿宋本《花間集》十卷,影明洪武遵正書堂本《草堂詩餘前集》二卷,《後集》二卷,影元本鳳林書院《草堂詩餘》三卷,影日本五山仿元本《中州樂府》一卷,蓋皆宋、元、明本,影刊於武昌者。成矣,以須絕精之奏摺紙,最上之御製墨印之,所費不貲,猶有待也。聞嘗印一種,僅七十葉,已值銀幣三圓矣。
汪穰卿刻叢書
錢塘汪穰卿舍人康年壯遊南北,數於書肆搜覓秘書,且假錄於朋好,故所得罕見之書頗多,屢欲刊刻行世,以絀於財力而止。晚年乃議用活字版,次第排印,以六冊為一集,曰《振綺堂叢書》。宣統辛亥十二月,初集甫竣,而已逝於天津矣。
日本人刻郭頻伽集
郭頻伽《靈芬館全集》,粵寇亂後,其板久毀,書亦流傳不多。日本獨有精楷石印者,其字秀媚疏朗,大抵出於閨閣之手,紙墨印刷均佳,初視之,幾不辨其為鈔本為印刷也。懷獻侯嘗見之。
張則之有法書名畫癖
丹徒張則之,名孝思。善鑒別,自言有法書、名畫癖。上下古今,差其品第,辨其真贋,真若燭照數計,毫髮不爽。其家所藏甚富,聞有古人真蹟,遠百里或數百里千里,必欲得見之,都自忘其懶也。得其真,輒留連忘寢食,不能去。
聖祖愛董文敏書畫
明華亭尚書董文敏書畫,真蹟絕少,而聖祖最愛之。當時海內佳品,玉蹀金題,彙登秘閣。惟題「玄宰」二字者,以上一字犯御名,臣下不敢進覽,故尚有流落世間者。
永璥鑒別書畫
宗室輔國公永璥,理密親王孫也。好收藏古字畫、書籍,善甄別真偽,凡經品題,骨董家輒居為奇貨。汪文端公由敦嘗延其評隲家藏卷軸,撫摩終日,默無一言。臨行,文端送之登車,乃笑曰:「米襄陽一帖,近真蹟,稍宜寶貴。」文端為之爽然。
宋牧仲辨書畫
宋牧仲尚書犖自謂精於鑒別,凡法書、名畫,但須遠望,便能辨為某人所作。合肥許太史孫崟家藏畫鶉一軸,不知出誰手。宋見之,定為崔白畫。座客有竊笑其妄者。少頃,持畫向日中曝之,於背面一角映出圖章,文曰「子西」。子西,即白之字,眾始服。其判黃州時,王俟齋司理聞而未信,一日讌客,廳事懸一畫,宋自門外輿中辨為林良畫。迨下輿,視其款識,果然。然字細如豆,遠望固不辨也。俟齋乃歎服。
魚振南藏古今名蹟
魚翼,字振南,自號烏目山樵,昭文人,明廉吏開封守侃九世孫也。所居為臨街小樓,收藏古今名蹟甚夥。俗子請觀者,拔梯,不令上,有吾子行之風。撰《海虞畫苑略》,未竣,其子虞巖續成之。
高江村論法書名畫
高江村詹事士奇嘗謂世人之好法書名畫,而必欲竭資力以事收蓄,與決性命以饕富貴者何異。其言甚確。然江村實有小印一枚,曰「江村三十年精力所聚」,可見其好之篤,嗜之深,未必能作雲煙過眼觀也。
皮簟中之書畫真蹟
康熙時,有士人遊京師東華門,見古董肆懸小皮簟,時方盛夏,思用以襯腕作書,頗涼爽,以二百錢得之。數日,皮縫裂,中藏東坡行楷十幅,倪迂山水十幅,皆真蹟也。售之,得二千金。
王顎起藏書畫
新陽王鶚起,名鳴超。濡染家學,喜元、明人書畫,真贋入手立辨。而家貧,不能多蓄,有心賞者,輒解衣付質庫易之,弗惜也。尤留意搜訪邑中文獻,寺觀橋梁,殘碑隻字,輒躬自摹搨,考證異同,以補志乘之闕。
傅文忠受王吳惲書畫
乾隆時,傅文忠公恆以椒房貴寵, 【 孝賢后,文忠妹也。】 盛極一時。會大小金川告平,高宗親為賜壽,朝野上下爭相饋問。文忠不欲耗海內財力,乃告左右曰:「凡以四王、吳、惲書畫饋我者受之,他則否。」時去四王、吳、惲之世僅百數十年,尚不甚寶貴也。斯語一出,而四王、吳、惲書畫為之一空。
畢澗飛藏書畫
畢澗飛,名瀧,號竹癡,秋帆制府胞弟也。風格沖夷,吐棄一切,獨酷嗜書畫。凡遇前賢筆墨之洽己趣者,不惜以重價購之。乾隆癸卯冬,馮金伯訪之,出示所藏宋、元、明人筆墨,皆真蹟中之烜赫者,無一贋鼎。其於太常、煙客、南田、墨井、石谷、麓臺諸家,所收尤為精粹,幾於日不給賞。
陳仲魚藏書畫
海寧陳仲魚,名鱣。生平無他好,獨於古名人書畫,不惜重價購之。所心賞者,鈐以二章,一肖己像,上題「仲魚圖像」四字;一綴以十二字,曰「得此書,費辛苦,後之人,其鑒我」。蓋仲魚之藏書亦富也。
孔熾庭藏書畫
孔熾庭者,家本曲阜,僑居粵東,為至聖六十九世孫。少負書名,鑒別古人法書名畫,獨具精識,克溯淵源。篤嗜之極,雖傾囊倒篋,不惜典質,以富其藏庋。寓京師時,諸名宿咸攜所寶就評隲,人爭以趙子固稱之。咸豐時,其嗣懷民、少唐兄弟銳學有文,又善書法,篤守其先人所遺,重購前所未睹而希有者,撰為《嶽雪樓書畫錄》,上自唐、宋,迄於元、明,凡五卷。
潘順之藏書畫
潘遵祁,字順之。嘗鈔其封翁《須靜齋雲煙過眼錄》,言「乾隆乙卯,大人偕青浦王蘭泉司寇及諸同人題名八十一卷之末,今重識歲月於後,蓋閱十八年矣。惜怱怱返櫂,不能徧觀,僅展十餘冊。每冊後,皆有題,明人居多。另一冊,皆前賢題跋,首頁即宋牧仲所題偈,余即題名其後」云云。
蘭泉善鑒賞,而順之又其世好,卷冊流傳,其來有自,展對之餘,尤足愉快,所錄多與黃蕘圃論舊刻書籍,伊墨卿言大林鐘,錢梅谿評《淳化閣帖》者。汪心農、汪竹坪又常相往還,縱談書畫。其言當時蔣霞門有文、沈、唐、仇金扇面四個,皆為精品,青山綠水,仇為《出獵圖》,極工細,唐畫折竹一枝,沈墨山水,筆意至為蒼潤,如順之之所鈔錄,實有足多焉。其自敘云:「先大父侍養家居,娛情翰墨,四方之士,以古今書畫圖籍碑版請質於大父者,咸侍坐獲觀焉。外大父謹庭先生為吳中藝林正法眼藏,先大父每至松下清齋,必出所藏相示,以是生平鑒別益多。暇時偶劄記其梗概,以志欣賞,不能盡載也。遵祁謹檢遺墨,彙鈔成帙,已不下百數十種。其中偶有一二輾轉歸三松堂者,別而識之。先大夫嘗言世間寶物所在,必有神物護持。而一時寓目,等之過眼雲烟,不知他日流傳何處,此生得再遇否。爰姑記之,因謹題曰《須靜齋雲烟過眼錄》,蓋亦猶手澤存焉之意,且以俟墨緣印證之資爾。咸豐五年乙卯七月三日,遵祁謹識。」
張燮鈞嗜近代書畫
侯官張燮鈞侍郎亨嘉嗜書畫,所收藏者多近代名家,大小千百事,宋、元人僅百一二,以為歲月綿褫,非來歷真確者,不敢有也。然十年廉俸所入,盡於此矣。
六必居主人藏嚴嵩字
六必居醬園,在京師珠寶市,創於明。其匾額為嚴嵩所書,蒼勁異常。康、雍間,曾遭火,居主人以五百金雇人摘出其匾,別摹一方懸之,原額已韞櫝而藏矣。
高宗跋裴將軍詩卷
顏魯公書裴將軍詩卷,有曹彬、林逋、王亞夫、王世貞、王世懋題跋,高宗亦有御題,且書「雄秀」二字於端。
翁覃谿藏天際烏雲帖真蹟
宋蘇文忠《天際烏雲帖》,翁覃谿於乾隆戊子十月八日得之,而識其端,云「此帖歸予齋,柯跋之尾、張伯雨前五詩及吳原博跋,皆已失去。蓋原是橫卷,自項子京時,已是冊子矣。而翁氏深原印凡三十,翁字小圓印凡卅有七。其歸於予篋,豈非有前定耶」云云。後以詩跋、辨證,別裝為冊,且為之作歌題跋甚多。至嘉慶壬申五月廿日,距得此帖時已四十四年矣,又以有所考核而加題焉。
鮑淥飲藏元文宗永懷二字
鮑淥飲所藏元文宗御書「永懷」二字卷子,乃以藏經紙為之,引首上有楷書方印,曰「法喜大藏」。
李紉蘭集女士書為簪花閣帖
長洲閨秀李紉蘭,名佩金。嘗集古今女士書為《簪花閣帖》,囑陳雲伯大令文述乞鐵冶亭制軍保之夫人如亭主人書之,亦以之列入焉。
齊畏三藏董文敏詩卷
董文敏《送王侍御按黔》詩卷,紙本,長可七尺,高可七寸,舊為齊梅麓所藏,有齊學裘印、玉谿印、雙溪草堂鑒賞書畫印、戴光曾印。其詩格調,逼似于鱗學杜之作,字若不經意,然有水流雲在之致,真名蹟也。
詩云:「繡衣持斧擁旌旄,戎馬間關氣象豪。報國肯回王子馭,酬知頻拭呂虔刀。皁雕彈事風霜筆,羽扇談兵虎豹韜。行矣捷書宜早奏,漢家麟閣五雲高。」又云:「夜郎氛祲未全消,使者單車萬里遙。自昔長纓曾請借,即今銅柱未重標。《陰符》圯上書三卷,令甲明廷詔六條。聖主宵衣睠南顧,無干何日罷征苗?」後記云:「送王侍御按黔。時有兵事,侍御兼視師之節。董其昌。」下鈐董其昌白文方印。玉谿跋云:「董宗伯《送王侍御按黔》詩,的真唐音,折入少陵之室。其書如行雲流水,了無滯迹,又如游絲走空,逍遙自在,其神妙當與知者道耳。此卷昔為先大夫梅麓公珍藏有年,手書其籤,什襲秘閣。不意於兵燹之後,復得見之,翰墨因緣,烟雲過眼,撫今追昔,感慨滄桑。兒年八十,久旅無歸,亦可歎已。姪孫畏三出此索跋,遂書數語而歸之。時壬午八月八日,客於申江城南天空海闊之居,星江齊學裘玉谿氏謹識。」玉谿,為梅麓長子。壬午,為光緒八年。
那文毅論鮮于伯機書佛教遺經
唐人書經,每一部輒易一法,而卻一筆到底,絕無他法之間雜。那文毅公彥成嘗見鮮于伯機所書佛教遺經,謂其遒古撇脫,有天馬行空之勢。趙松雪每以三紙易其一,得輒毀之,其見畏於名人如此。
祝華封得范忠貞百苦詩冊
京師琉璃廠博古齋畫肆祝華封以孝聞,教子成立。某年,曾得一康熙十二年時憲書,內字蹟皆滿,大小濃淡亦各不同,行款敧斜,迄無端字,紙背亦有字,甚至以香頭畫字。詳其文義,多幽鬱憤怨之詩。無年月,無名字,蓋收買卷軸時所夾帶者也。姑置之。不數日,又收一冊頁,乃顧亭林楷書,即繹此時憲書詩稿,一字不遺,乃知為閩督范忠貞公承謨,為耿精忠幽於土室五年所作之《百苦》詩。祝因裝為一匣,以重價售之。惜時憲書兩面有字,不可裱也。
王荊門藏四十七家法書
諸城王荊門家藏有國初諸大名家墨蹟一冊,為其鄉前輩李漁村徵君渭清故物。漁村舉康熙乙未宏博,文名震都下,一時知名之士,多與之遊,因徵集各人法書成此卷。凡四十七人,人各一頁,或半頁,為半頁者二,國初文獻,略具於此。其尤著者,如王文簡、田山薑、朱竹垞、毛西河、陳其年、施愚山、曹升六、謝方山、湯文正、彭羨門、尤西堂、潘次耕,尤為希世之珍也。
楊惺吾藏北齊人書左傳手蹟
北齊人書《左氏傳》手蹟,凡一百四十六行,字體豐腴,為日本柏木政矩舊藏。楊惺吾以重寶易得之,目為驚人秘笈,末附長跋,足資印證。
鄭蘇堪題晉出師頌真蹟
晉索靖所書《史孝山出師頌》,乃古章草法,在宋時有兩本。《天府志》,索幼安所謂銀鉤之敏,而人間則盛推蕭子雲。其有文壽承十五跋者,的是真蹟,即明王弇州所謂文氏本也。光緒戊申三月,鄭蘇堪方伯孝胥題詩於上云:「筆短意則長,二王無巨法。不見蕭子雲,幼安忽相接。」
龍壽庵藏血經
蘇州半塘有龍壽庵,庵藏血經。血經者,元僧善繼刺指血寫《華嚴經》,血盡死而轉三生,始克竣事者也。庋木櫃,巨函數十。歲月久,血漬紙,紅褪作琥珀色。字視寸楷略小,藏鋒渾勁,有顏魯公筆意。其上自宋文憲公濂作讚,以迄晚近名卿巨儒,悉有題字,字優劣不一,而體數變,亦可以覘世運之遷移焉。有日人某賂以重金,欲購血經歸。僧懼地方官紳有責言,不與。日人輒餌以偕歸,貲之終身。僧固勿欲,詎意日人之夜穴壁相盜也。幸僧覺,大呼,得免。
大內藏列代帝后聖賢名人圖像
《列代帝后圖像》,傳自明世。高宗嘗閱內庫,偶得展覽,遂命工重加裝飾,襲以綈錦,藏於禁城西南之南薰殿。復令王公大臣詳定位置,謹具籍識,次第甲乙。又以明諸帝王冊貯於工部外庫,慮其散佚,因附藏於殿之西室,俾虔祀焉。事竣,並勒石以示永久。
各像為軸凡七十有七。宓犧氏像一,帝堯像一,大禹像一,商湯王像一,周武王像一,梁武帝像一,唐高祖像一,太宗像三,後唐莊宗像一,宋宣祖像二,太祖像四,太宗像一,真宗像二,仁宗像一,英宗像一,神宗像二,哲宗像一,徽宗像二,欽宗像二,高宗像一,孝宗像一,光宗像一,寧宗像一,理宗像一,度宗像一,明太祖像十二,成祖像一,仁宗像一,宣宗像三,英宗像一,憲宗像一,孝宗像一,武宗像一,興獻王像二,世宗像一,穆宗像一,神宗像一,光宗像二,熹宗像二,宋宣祖后像一,真宗后像一,仁宗后像一,英宗后像一,神宗后像一,哲宗后像一,徽宗后像一,欽宗后像一,高宗后像一,光宗后像一,寧宗后像一,明孝慈高皇后像一。為冊十五。《歷代帝王像》一冊,自宓犧氏起至宋寧宗止,凡十六葉,每葉像二。聖君賢臣像一冊,自宓犧氏起至韓信止,凡二十三葉。《宋朝帝像》一冊,自宣宗起至度宗止,凡十六葉。《元朝帝像》一冊,自太祖起至寧宗止,凡八葉。《宋后像》一冊,自宣祖后起至寧宗后止,凡十二葉。《元后像》一冊,自世祖后起至后納罕止,凡八葉,末四條無標題。《元后妃太子像》一冊,自仁宗后起至后納罕止,凡六葉,第二三像無標題,末附太子像二。《明帝后像》二冊,上冊自太祖起至孝敬毅皇后止,凡九葉;下冊自世宗起至熹宗止,凡八葉。尚有《歷代聖賢像》一冊,《孔子世家》像一冊,《至聖先賢像》一冊,歷代《聖賢名人像》一冊,皆藏殿中。
大內藏萬年圖寶
《萬年圖寶》冊頁一大本,繪歷代錢幣,以金碧色摹畫逼肖。原器自伏羲、帝昊以至乾隆制錢,其間經過之幣制,悉載無遺,圖下皆註明沿革也。
崇效寺藏青松紅杏卷
京師崇效寺僧藏有青松紅杏卷子,題者甚多。相傳僧拙庵本明末逃將,祝髮於盤山,此圖感松山、杏山之敗而作也。圖中畫一趺坐老僧,上則松蔭雲垂,下則杏英霞豔。首有王象晉序,題者以朱竹垞、王文簡冠其首,續題者幾千人。
宋荔裳觀管夫人畫竹
吳興天聖寺殿東壁畫竹一堵,相傳為管夫人筆。一日,張芑堂偕陳無軒過訪,無軒謂芑堂曰:「此東壁山水上,有明張推官題記云,東西壁畫並傳元趙松雪所寫,右壁墨竹數枝,亦相傳松雪夫人管氏作。年久,半敝風雨,推官名已缺。殿中有錯龍盤殿四大字額,上題萬曆甲戌孟冬重修,推官張應雷書,則此張推官名可證也。」宋荔裳曾題「琅玕清影」四大字,並有跋云「康熙戊申來觀,坐臥終日不忍去,後之君子,當共贊之」等字。此壁後為風雨所壞。先是,淩天佑曾偕吳孝廉鑾雙鉤一本焉。
席紹葆以仇實父畫得禍
乾隆時,洞庭東山席紹葆為楚中郡守,大府聞其有明人仇實父《六觀堂圖》立幀,欲得之。實父此圖為崑山周氏作,名品也,紹葆以重值購之。紹葆之族人舊有康熙時方外目存所摹副本,與實父畫無毫髮異,亦署其名,因並購以獻之。大府非識者,求一得二,心疑之。有讒之者,遂謂皆非真本。恚而擲還,將中以危法。多方緩頰,始聽其移疾歸。
王月軒藏高房山春雲曉靄圖
乾隆時,蘇州王月軒以四百金得高房山《春雲曉靄圖》立軸於平湖高氏。有裱工張某者,以白金五兩買側理紙半張,裁而為二,以十金屬翟雲屏臨成二幅,又以十金屬鄭雪橋摹其款印,用清水浸透,實貼於漆几。俟其乾,再浸再貼,日二三十次,凡三月而止。復以白芨煎水蒙於畫,滋其光潤,墨痕已入肌裏,先裝一幅。因原畫綾邊上有煙客江村圖記,乃復取江村題籤嵌於內焉。
京都天主堂藏線法畫
京都天主堂有四。一曰西堂,久燬於火。其在蠶池口者,曰北堂。在東堂子胡同者,曰東堂。在宣武門內東城根者,曰南堂。南堂內有郎士寧線法畫二張,張於廳事東西壁,高大一如其壁。線法畫,西人所長,郎尤精。
立西壁下,閉一目以覷東壁,則曲房洞敞,珠簾盡捲,南窗半啟,日光在地,牙籤玉軸,森然滿架。有多寶閣焉,古玩紛陳,陸離高下。北偏設高几,几上有瓶,插孔雀羽於中,燦然羽扇。日光所及,扇影、瓶影、几影,不爽毫髮。壁上所張字幅、篆聯,一一陳列。穿房而東,有大院,北首長廊連屬,列柱如排,石砌一律光潤。又東則隱然有屋焉,屏門猶未啟也。低首視曲房外,則有二犬方戲於地。
再立東壁下以覷西壁,又見外堂三間。堂之南窗日掩映,三鼎列置三几,金色迷離。堂柱懸大鏡三。其堂北牆樹以槅扇。東西兩案,案鋪紅錦,一置自鳴鐘,一置儀器。案之間設兩椅。柱上有燈盤四,銀燭矗其上。仰視承塵,雕木作花,中凸,如蕊下垂,若倒置狀。俯視其地,光明如鏡,方磚一一可數。磚之中路白色一條,則甃以白石者。由堂而內,寢室兩重,門戶簾櫳,窅然深靜。室內几案,遙而望之,秩如也,可以入矣。即之,則油然壁也。
吳杜村藏江山雪霽卷
明董文敏嘗稱唐王右丞《江山雪霽》卷為海內墨皇,初為華亭王氏嫁奩中物,後歸婁東畢澗飛部郎,值三千數百金。卷長六尺,絹光膩如紙,其色略帶青。畫絕工細,有輪廓,不皴染,而微露刻畫之蹟,其筆意惟李成、趙大年略相似,北宋後無此畫法也。舊無題識,僅文衡山隸書引首及文敏、馮開之、朱元价諸跋。澗飛之兄秋帆制軍欲得之,靳不與。揚州吳杜村太史紹浣數往就觀,澗飛感其意,謂能固守勿失,即以付之。杜村頷之,遂償值捧歸,坐臥必與俱。
杜村游江右,陳望之中丞索觀,詭言不在行篋。度必詣寓齋窮搜,乃對卷先叩頭致罪,權置榻下雜溷器之側,告之曰:「紹浣今日有難,暫屈君處此。客去,君即出,焚香以謝。」望之至,徧覓不得。目及榻下,杜村色變,遂攫之而出,因約假觀數日。至期索之,匿不出見。其子婦為杜村之妹,望之命其出為言,翁欲出三千金求此卷,復厚貲之。時杜村旅囊已罄,妹以哀詩求之,村堅持不可,強索而歸。
丁紀龍藏明宣宗御畫
丁紀龍藏有明宣宗御畫,作墨筆青蛙,伏枯荷葉上,氣韻渾融,筆致生動。上題「宣德五年御筆戲寫」,題云:「鮮甲紛紛有萬殊,不隨羣品混泥塗。人能若此精修苦,向上輪迴敢謂無。」字娟秀可愛,後款模糊不辨,可識者,惟「十二月日」四字,璽曰「廣記之寶」。
袁壽民藏名畫
江西袁壽民收藏甚富,有《高宗南巡圖》長卷,用筆之工細,設色之絢爛,誠為佳搆。卷中龍舟凡四艘,龍頭峙於前,龍尾綴於後,中間有樓有艙,面面皆通,兩岸妝點,一一繪出,直至西湖泊舟。凡二卷。又有《文姬圖》中堂,畫中人尺度,與真人同,一琴亦與琴等。又一破盆,中栽蘭花一本,所畫之葉與指同,葉長二尺餘,皆高且園所繪也。又趙千里《海市圖》,上下皆雲霧迷茫,中間人物,樓閣飛橋,色鮮而雅。又唐子畏墨本山水一幅,臨水一大樹,泊崖一舟依樹下,舟中人為六如小像。六如點綴人物,多畫其像於上。因憶嘗見六如所畫梅花,花旁一石,石旁倚一人,與舟中人面目相符合。
某廉訪賞錢伯聲畫
世人鑒別書畫,大抵皆憑一己之見,不必盡真識也。其識之精者,大抵能辨妍媸耳。同、光間,浙中頗重錢唐戴文節公熙之山水,雖一扇一楮,價抵兼金,好事者爭收藏之。
有錢伯聲太守者,承其家籜石宗伯之畫法,花卉妙一時,初不以山水名也。以世重戴畫,偶一臨摹,輒逼肖,因時時作小幅,署戴名,人爭購之。錢常告海寧陳子莊直牧其元,以為笑。
某年,錢以消夏無事,託戴名,作冊頁十二幅,裝潢之,交陳仙海司馬轉鬻,索二十四金。時某廉訪備兵上海,留意翰墨,適欲購戴畫,陳以錢作示之。廉訪大稱賞,即留不還。陳懼以欺獲咎,因以實告。廉訪笑曰:「此子不忍割愛,故作此語耳。」亟取金如數予之,錢乃得重值焉。
錢之畫為張文達公之萬所賞識,陳偶舉是事告之。張為言咸豐時,偕祁文端公雋藻入直南書房,蒙文宗召觀內府珍祕,見巨然所畫手卷,歷代名人題跋無不精絕,輒驚歎為希有。比出,祁告以此卷曾兩見之,於今而三,孰真孰贋,卒莫能辨,贋本固不僅戴畫有之也。
朱遐伯藏顧橫波像
顧橫波夫人豔蹟,人樂道之。戴文節藏其小像一帙,丰姿嫣然,呼之欲出,遠勝於市售者。上幅右方款二行云:「崇禎己卯七夕後二日寫於眉樓,玉樵生王樸。」左方詩二首云:「腰妬楊枝髮妬雲,斷魂鶯語夜深聞。秦樓應被東風誤,未遣羅敷嫁使君。淮南龔鼎孳題。」「識盡飄零苦,而今始得家。燈煤知妾喜,特著兩頭花。庚辰正月二十三日燈下,眉生顧媚書。」後為朱遐伯理問所有。
曾忠襄得戴文節畫贋本
湘鄉曾忠襄公國荃總督兩江時,欲訪戴文節畫。有某吏仰承意旨,搜得之。及賚至,則中堂一幅,書法遒勁,非戴真蹟,曾不知為贋物也,大喜,如獲拱璧。
盛伯羲王文敏得戴文節畫贋本
盛伯羲祭酒昱與王文敏公以風雅相尚,偶得精良之品,輒相傳觀。然諸骨董各因以贋物相欺者,亦時有之。聞嘗得戴文節畫,咸相擊賞。久之,有人審視年月全謬,乃知偽物也,彼此相顧悵訝者久之。然有人言名畫之偽者,相約一例,必留一破綻,俾有識別,如年月地方必有一二處故為錯謬。揚州人作偽者,皆有此習慣也。
朱典生藏戴文節畫冊
朱典生家藏戴文節畫冊頁十幀,高可五寸許,寬可八寸,雖小品而精絕。中有一幀畫鷹,顧盼自雄,頗饒神致。文節多繪花卉,而翎毛僅此一見,名家固無所不能也。
某巡撫設計得畫
光緒中葉,某撫山左,時廳事有明文待詔山水四大軸,云是前撫所遺。蓋屬官以千金購之取媚者,前撫弗受,留之廳事而去。某見而欲得之,顧不易取。一日,大讌藩臬監司,忽出彭剛直所作梅花四大軸,加諸文畫之上,藩臬同聲稱賞。自是長懸廳事,仍加於文畫之上。數月以後,則僅留梅花,抽去山水矣。
陸存齋藏楓江漁父像
吳江徐電發《楓江漁父小像》手卷,紙本,謝彬寫照,童聲補圖。題者,自沈荃以下六十餘人,皆一時知名之士。文歌詩辭,真草隸篆,無體不備。卷藏歸安陸存齋之皕宋樓。錢塘洪昉思曾題北中呂一曲《粉蝶兒》云:「江接平湖,渺茫水雲煙樹,戰西風一派菰蒲。白蘋洲,黃蘆岸,廝間著丹楓遠浦,秋景蕭疏。映長天,落霞孤騖。」《醉春風》云:「俺只見小艇乍迎湖,孤篷斜帶雨。柳邊漁網曬殘陽,有多少楚楚。停下了短槳輕帆,趁著這晚煙秋水,泊在那野橋官渡。」《普天樂》云:「見一個釣魚人江邊住,筍皮笠子,荷葉衣服,足不到名利場,心沒有風波懼,穩坐磯頭無人處。碧粼粼細數游魚,受用足一竿短竹,半壺綠醑,數卷殘書。」《紅繡鞋》云:「那漁父何方居住?指楓江即是吾廬,何須隔水問樵夫。雲藏林屋小,天逼洞庭孤,剛離著三高祠不數武。」《滿庭芳》云:「傍柴門停舟暫宿,江村吠犬,霜樹啼烏。縱然一夜風吹去,也只在淺水寒蘆。破簑衣殘針自補,枯荷葉冷飯平鋪。秋如素,漁歌一曲,千頃月明孤。」《小上樓》云:「正安穩羊裘避俗,不隄防鶴書徵取。逼著您罷釣收綸,棄餌投竿,攬轡登車。離隱居,到帝都,龍門直度,拜殊恩古今奇遇。」《十二月》云:「但莫忘舊盟鷗鷺,且休提新膾鱸魚。空想像志和泛宅,漫尋思范蠡歸湖。凝望處雲山杳靄,魂夢中烟水模糊。」《堯民歌》云:「描不出滿懷鄉思憶東吳,因寫就小江秋色釣魚圖。翠森森包山一帶有還無,片時間晚雲收盡碧天孤。傳書平沙落雁呼,直飛過斜陽渡。」《耍孩兒》云:「俺不能含香簪筆金門步,只落得窮途慟哭。山中尚少三間屋,待歸休轉又躊躇。不能做白鷗江上新漁父,只混著丹鳳城中舊酒徒。幾回把新圖覷,生疏了半篙野水,冷落了十里寒蕪。」《尾聲》云:「江波寒潦收,楓林夕照疏,比磻溪也沒甚爭差處,只您這垂釣的先生不姓呂。」
鹿文端藏早朝圖
國初,蔡修撰啟僔《早朝圖》點染至佳。房左側置薰籠,覆以朝衣,一侍史監之。右設妝臺,姬人對鏡整髻,為欠伸乍醒狀。旁有墩,雪貍臥其上。中央施甲幛,玉手褰幃,珊鉤乍上,弓鞋半露,椽燭熒熒,真名筆也。朱竹垞題云:「遮莫鼕鼕畫鼓頻,披帷風定燭如銀。繡墩只許貍奴臥,辛苦妝臺弄髻人。」鹿文端公傳霖藏之。
董詢五藏柳陰消夏圖
周均,字平畦,桐鄉人,家青鎮。善畫山水,宗倪、黃,出筆蒼老,有虛實兼到之妙。晚年氣益古茂,其所畫《柳陰消夏圖》,為秀水董詢五鹺尹宗善所藏。有德清蔡穀山學士題句,註云:「平畦之畫,能用法而得法外意。」信然。其子鈺,字堅庵,又字小畦,邑增生,工詩畫,有淵源,克承家學。
李子中好金石
康、雍間,嘉興有李子中名光映者,好金石,藏弆甚富。著有《觀妙齋藏金石文考略》,金心齋為序之曰:「七情,欲居其一,人所不能無而足以為累者也。然非必為累也,視所欲何如耳。子中於一切聲色貨利,澹然皆無所欲,獨於書籍及名流筆墨遺蹟,與夫金石文字,自謂平生之欲存焉。計積累所收,碑刻搨本,視曹氏古林金石表,不減其數,可謂富矣。好手裝潢,時出把玩,乃偕其姊夫王典在博采諸家之論錄之,以互證其然否,間附己說於其後焉。」
周立好金石
周立廷尉,乾隆朝人。在京師時,所居必疊石為山,引泉為池,花木蔥蒨,藤竹交錯。且嗜古成癖,每遇古人金石墨蹟,不惜以重資購之。嘗輦西山貞珉至其邸,盈庭充壁,鐫劂之聲無虛日。邸舊有軒,曰得石,為易名曰石寄,而跋之云:「得耶?失耶?寄耶?」
丁敬身好金石文字
錢塘丁敬,字敬身,號鈍丁,自稱龍泓山人,家杭州候潮門外。鄰保皆野人也,釀鞠糵自給,身廁傭販,未嘗自異。顧好金石文字,窮巖絕壁,披荊榛,剝菭蘚,手自摹搨,證以志傳,遂著《武林金石錄》。分隸皆入古,而於篆尤篤嗜,嘯堂集古,兼入其室,非性命之契,不能得其一字也.秦漢銅器,入手即能辨.性耽籍,以家貧不能出重貲購買,而門攤市集,眼光所注,悉無所遺.小樓三楹,(尸臿)(尸乏)滿室,叢殘不復釐理,皆異冊也.
彭尺木收弆金石文字
長洲彭紹升,字允初,芝庭尚書之子,即尺木居士也。修淨業,好讀古德書,間作漢隸,收弆金石文字。嘗謂江藩曰:「朱子亦愛金石碑版,此《論語》所謂游於藝,非玩物喪志也。」
釋六舟為金石僧
釋達受,號六舟,海寧白馬寺僧。故名家子,耽翰墨,不受禪縛。行腳半天下,名流碩彥,無不樂與之交。精鑒別古器及碑版之屬,阮文達嘗以金石僧呼之。
吳子苾酷好金石文字
吳式芬,字子苾,號誦孫,山東海豐人.道光甲午進士,官至內閣學士.酷好金石文字,就孫淵如《寰宇訪碑錄》補其未備,刪其訛複,增入三代,秦,漢以來吉金,注明某氏家藏,如孫錄收甎瓦之例,惟不載璽印,泉幣,鏡銘.其載有年月者,孫錄未詳碑額,亦并補之.書約十六卷,名曰《 麕古錄》.又復薈萃金石目錄,分州縣編之,其存者則列為已見,未見者則注明見某書,列為待訪。凡古今金石諸書,無不備採,復取歷代史籍及諸家文集、說部以益之。墓誌以曾出土著錄者為斷,而不采文集。鐘鼎、甎瓦之流傳無定所,亦不收載。地里未詳者,別附於後,以俟參考。曰《金石彙目分編》,約四十卷。於款識古文,研究六書,多所考釋。於穹碑巨著,缺文誤字,博訪舊本,多所補正,皆散見所蓄金文冊字,及手校金石各書。又以關中漢泥封出土綦多,謂足明兩京制度,訂史冊沿譌,及裒集搨本,據《漢志》編次,加以考證,成一卷。
吳平齋考訂金石
歸安吳雲,字平齋,晚號退樓。篤學考古,至老不疲。考訂金石文字,確有依據,一字之疑,窮日夜討索不置。儀徵阮氏、嘉興張氏、蘇州曹氏所藏吉金為東南最,亂後散失,往往於市肆中物色得之,不惜解衣質錢以買,人以擬之於王元美。所著有《兩罍軒彝器圖釋》十二卷、《古銅印存》十二卷、《古官印考》六卷、《考印漫存》九卷、《焦山志》十六卷,《虢季子盤考》、《漢建安弩機考》、《虞溫公碑考》、《華山碑考》各一卷。
潘文勤為金石學家
光緒初,潘文勤公與翁叔平相國同龢、盛伯羲,研索鐘鼎篆隸,往來箋翰,率用籀分,遂以金石學家馳名都下。某年,以修墓回籍,聞某處有某碑原石,欣然往覓。至則石在某姓家子婦牀後壁間,文勤持燭捫索之良久,飛塵滿頭不顧也。已而審為真本,立予五百金,舁之去。文勤尤注意吉金,所藏鐘鼎彝器之屬,逾五百件,實為收藏吉金家之第一。
陳壽卿藏三代金石
咸、同間,常州學派衣被海內,能文之士,稍稍通金石,不復拘守許、鄭舊說。其時吳中有吳子苾、吳清臣、吳平齋、潘文勤諸人,皆各以其所得彝器,目睹口述,成為紀載。而濰縣尤為金石薈萃之區,贋品之出自濰縣者,幾可亂真。蓋以人習斯藝,而又能不憚勞苦,敝衣糲食,常跋涉數千里外,至於關中,北極河朔,多得古物以歸,藉為模範,可謂能矣。陳壽卿介祺實產其邑,家多收藏,生平酷喜三代金石文字,且得子苾、平齋以為之友,商搉評定,尤能發前人所未發也。
許四山藏乳彝
順治朝,扶風縣田夫某偶見河岸土崩,掘之,得一銅器,狀如盂,高八寸,圍徑六寸,乳周其體,硃翠斑斕,中有古文,莫能辨,乃橐以入城。醫師席某出千錢易之,徧詢博古家,曰:「此殷之乳彝也。古文為祖丁二字。」席乃珍之。合肥許四山視學西秦,席以彝獻,因錄其子於邑黌。
宋牧仲觀焦山周鼎
鎮江焦山有古鼎一,周物也。高一尺三寸二分,腹徑一尺五寸八分,口圍視腹而殺其七之一,耳高三寸,足倍之。
鼎有銘在其腹,其辭曰:「惟九月既望甲戌,王還於周.□□於圖室.司徒南仲右□惠□立中庭.王呼史受冊,命□惠□官司□王□側□作 ,錫女玄衣束帯,戈琱戟,縞韠彤矢,鋚□鸞旂. 亾惠敢對楊天子,丕顯敷休,用作尊鼎,用享于□烈考,用周簋,壽萬年,子孫永寶用.」凡蝕二字,疑不能明者八字,此長洲汪苕文所釋也.歙縣張山來所見釋文則稍異,其辭曰:「維九月既望甲戌,王如於周.丙子,烝於圖室.司徒南仲佑,世惠,僉立中庭,王呼史端,令【 疑命之誤。】 世惠曰,宣治佐王,頗側,弗作,錫女玄衣束帶,戈琱戟,縞韠彤矢,鋚勒鑾旂。世惠敢對揚天子,丕顯敬休,用作尊鼎,享于□列考,用周簋,壽萬年,子孫永寶用。」新城王西樵所釋則又異,其辭曰:「維九月既望甲戌,王 【 及還】 于周。宓 【 子】 □于圖室。 【 治征司徒】 南中佑□惠□立中庭。王呼 【 史受】 冊命,□惠□官 【 司治】 □王□側□作,錫女玄衣束帶,戈琱戟,縞韠彤矢,鋚勒鑾旂。亾惠敢揚天子,丕顯 【 敷】 休,用作尊鼎,用享于□烈考,用周, 【 簠簋】 壽萬年,子孫永寶用。」
鼎故為明代鎮江某巨室物,當嚴嵩枋國時,某官於朝,嚴欲得之,不即獻,因嫁禍焉,鼎遂入嚴氏。嚴敗,鼎復歸江南顯者某。某以禍由鼎作,謂鼎不祥,捨之焦山寺中。康熙己酉夏,商邱宋牧仲尚書與人游焦山,宿海雲堂,曾觀之,賦詩紀事,並勒石於《瘞鶴》銘之旁。
徐林鴻知靁尊年代
徐徵士林鴻善鑒賞,別書畫真偽,百不失一,兼善飲。嘗過顏御史豹文別業,御史知其為大戶也,出靁尊,貯酒容一斗。賓客多避席,徵士連舉者三。顏詢之曰:「此何年製也?」徵士笑曰:「北齊文宣帝天保六年避暑晉陽宮所作也。」驗其下款識,果然。
豐潤學宮有古鼎
康熙時,方朴山大令楘如宰豐潤,著《浭陽雜興》詩,中有「贋鼎摩挲學舍昏」之句,自注云:「學宮古鼎,為某家師以贋者易之。」程瑤田言:「余驗是鼎,青綠透入銅質中,非近人所能贋造。且宋時於古銅器,皆磨治之,塗以蠟,今之鑑古者名曰宋磨蠟也。是鼎翡翠硃砂瘢,與銅質均平若一,殆經宋時磨治者歟?其銘乃六朝人追仿古篆,不能如秦、漢之古,所固然也。朴山但据謠諺云云,未之深考耳。」豐潤縣牛鼎,重五十五斤,兩耳三足,承鼎腹處為牛首,足末為牛蹄,故銘曰牛鼎。縣志謂明掘土得之。銘辭四十一字,有「甲午八月丙寅」及「宋器」字,適與劉宋孝武帝孝建元年為甲午,八月二日為丙寅相合。先是,汪翰林師韓推求史鑑,謂鼎當鑄於趙宋政和年,疑有誤。